一到暑假,一些为明年考研做准备的考生就开始在北大周边租房。
由于租不起动辄几千元的套房甚至主卧、次卧,一些二房东就将屋子里摆上上下铺,满足这些人的需求。
但随着对群租房的整治,以及一手房租金的上涨,这些群租房生意已逐渐没落。记者调查显示,将近一半的二房东已经停业转行。
辉煌历史 二房东人手40套房 曾与新东方合作
北大周边群租房的历史已无从考究,资深二房东杨先生说,在他12年前开始干的时候,这边的群租房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产业。
北大附近的房大部分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设的筒子楼,原本是北大和中科院的家属楼,越来越多的教职工为了改善居住环境搬离了这里,空下来的房子就成了最理想的出租房源。
杨先生说,相比以前来说,目前生意并非最好。生意最好的时候是2008年左右,那时仅在他的手里就有将近40套房子,每天人来人往,需要用一个小本子专门记录房客入住和搬走的时间。
而像他一样的二手房东,北大附近至少有近60个,甚至像新东方这样的培训学校也都是他们的合作伙伴,每到暑假,房子里就会住满一批又一批的学生。
生意转折两年时间近半二房东停业
实际上,早在2009年,北京市就已经开始整治群租房,但北大周边的群租房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死灰复燃。
两年前,记者曾经做过一次关于北大周边群租房的调查,那时北大周边的墙面和电话亭上贴满了各种各样出租男女生床位的广告。有些房东还给出租房起了诸如“家园”、“考研之家”、“圆梦园”这类或温馨或励志的名字。
当时,记者收集了27家不同的二手房东电话。昨天,记者再次拨打这些号码时却发现,其中有13个号码已经停机或是成了空号,哪怕排除一部分更换号码的可能,也有近半的二手房东停止了他们的业务。
一位老房东说,北大周边的群租房市场正在没落,干这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现在只有三十多个,几乎是原来高峰时的一半。
市场现状越管越严群租房渐成夕阳产业
今年7月18日,北京市出台的《关于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标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不得低于5平方米,每个房间居住的人数不得超过2人。
这个被称为“群租禁令”的规定,让很多老房东感受到了压力。
在杨先生看来,北大周边的群租房已经变成了夕阳产业,越来越不好做。在记者的采访中,也同样感受到了这些二房东的压力。
记者探访租房需熟人介绍看房要查学生证
昨天,记者以租房名义拨通了出租人杨女士的电话。
电话中,杨女士显得格外警觉,询问租房的目的和租房人的身份,直到记者说是个学生,想租个床位考研时,她才略微松了口气。她告诉记者:“政府管得严,我们现在只租给学生。”
记者问,如果入住时碰上检 查该怎么办。杨女士让记者放心:“北大这边都是学生,只要不出现扰民一般很少来查。”
约好了看房要挂断电话时,杨女士却突然又问: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记者随即回答:对外汉语。这时杨女士才放下心来,她说:回答的速度和语气是看房前最后的考验。
甚至有一位二房东还表示,希望记者在看房时出示学生证和身份证。“现在的很多记者都在暗访群租房,被曝光了得罚款,我们得特别小心。”
资深二手房东杨先生也证实,现在租房都很小心了,以接收熟人介绍的客人为主。
对话
从最顶峰时掌握40套房子的经营权,到现在只有十几套房屋还在运转,杨先生归纳群租房生意没落的原因时表示:“一半是政府,一半是房价。”
安全 发现大功率电器就没收
《法制晚报》记者(以下简称FW):新政策出来后,有压力么?
杨先生:有啊!一方面是担心被举报受罚,另一方面,很多学生在知道政策之后,对租住群租房没有了信心。虽然学生没什么东西,但谁都不喜欢搬来搬去。
FW: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好管理么?
杨先生:其实,房东是最怕出事儿的那个人。好在来这里租住的大多都是学生,习惯了集体生活。我们有自己的规定,比如:不得扰民、早上不能洗澡、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等等。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学校的宿管一样,定期还要去宿舍检查,发现大功率的电器就没收。
利润空3个床位就赔本
FW:挣钱吗?
杨先生:现在不行了,一手房涨得太厉害了。特别是中关村、北大这个区域。
我给你算笔账:以海淀路小区为例,今年两居室的租金已涨到了每月5000元,最多只能住10个人。如果都是长租,每人500元则刚好持平,这还不包括设备维修、更换等费用。
而在暑假,每套房短租床的空床数也不能超过3个,否则也要赔本。
12年前,我刚刚起步时。一个床位大约300元,而一整套房的租金也不过1500元。一套房,每月入账1000元几乎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房租上涨了3倍还多,而床位费却只翻了不到一番。再这么涨下去,一点都赚不到了。
FW:不挣钱为什么还要做?
杨先生:现在很多人其实都和我一样,骑虎难下,跟一手房东的合同大多是年付或者半年付,钱已经交了,只能硬撑着干下去。另一方面,为了租房置办了很多家具,不干就都得全扔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在考虑转行,开个饭店轻轻松松的多好。
需求旺盛考研生、游学族收入低只能租床位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住在群租房里的房客,大都二十多岁。有考研的、上培训班的、甚至还有单纯为了体验北大学习环境而来的“游学一族”。
小畅今年26岁,在群租房的床位上已经生活了4年。原来是想考北大的研究生,可考了两年一无所获,之后不得不放弃,现在他在中关村一家公司打工,每月的收入不足5000元。
“我也想租个大一点的房子,可这样下来至少2000元,小一半的工资就没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混不下去,就逃离北京。”小畅说。
而另一位租住在这里的小宁,则完完全全是个学生。读大三的他目标就是要考上北大研究生,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他利用暑假的机会在北大南门的海淀路社区租到了一个床位。
“我现在还全靠家里资助,而其他房子一租就必须是一年的合同,短期的房子根本没有地方租。虽然乱,但起码能解决住宿。”小宁说。
专家观点
不宜只堵不疏
应探索群租管理办法
北京大学房地产研究所陈国强教授表示,不能否认群租房带来的社会问题,但同时也不应该将问题一刀切,要面对市场现实。
在陈教授看来,市场的需求是多层次的,政策的规范和市场之间应该寻求一个平衡点。
在校学生和很多低收入人群需要更加廉价的生存空间,单纯的禁止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样只会将学生和低收入人群赶向远郊区县,不仅给社会带来新的问题,也同时浪费了很多社会资源。”陈教授说。
陈教授建议,与其堵倒不如疏。在如何规范化管理群租房上下些工夫。
其实,大学生宿舍也是群租房的一种,但在有效的管理下,就可以良好运转。
在美国,大学生公寓都是社会化的,面向学生提供能够支付得起的房屋资源。
“政府可以尝试建立一套可行的群租房管理办法,甚至改造一些楼宇作为专门的群租公寓。只要管理得好,群租房也可以干净整洁。”陈教授说。
文/记者 张雷 范博韬
实习记者 郭冠华
制图/李铭
算账
为啥难离群租房?
以刚毕业的本科学生为例,月收入通常不超过3000元,如果刨除生活费(不包括房租)等日常开销,也就剩不到一半。这还不包括回乡交通费、医疗费等费用。这一千多元钱,也只够租个床位的。
(原标题:北大周边 半数二房东歇了)